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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向哨ABO】【绿蓝】恋爱戒断反应

· 《非典型性针锋相对》的番外

· 世界观依然是写着就忘了的死对头向哨ABO,Alpha向导绿 x Omega哨兵蓝

· 只是惊觉自己根本没写恋爱内容,衍生出的傻白甜产物。

· 没车,只有车尾灯,穷极无聊废话流,暴躁蓝出没,严重ooc预警

· 含AB哨向白亚麻,BA向哨永灰

· 前文看这里→《非典型性针锋相对》

 

       1.

       “雷声大,雨点小。”白槿对同事的感情生活做了颇为精炼的总结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觉得他们只是提前退休了。”小亚麻头也不抬地说,她想了想,又费力地从堆积如山的文件里探出头,补充道,“而且是打卡准时准点,出勤兢兢业业的那种退休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不管他们退休没退休,反正目前是绝对没有大家翘首以待的轰轰烈烈你侬我侬剧情。”白槿把笔一扔,懊恼地换了张新的表格,“上次我在阳台透气的时候,看见他俩一块出门,你能想象吗,他们两个居然是去约架。简直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“咳。”小蓝面无表情地抱臂倚在门框上,拿手里的文件袋敲了敲门。

       “——简直太精彩了。”白小姐迅速改口。

       蓝哨兵无言半晌,开口道:“但凡您二位把注意力放在工作上,我大概也不会过来讨文件并且不幸听见这些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工作是做不完的,八卦也是聊不完的。”小亚麻迅速翻出来小蓝需要的文件,顺便问道,“所以你俩打架谁赢了?”

       愤怒的蓝哨兵一把抽过文件:“不是打架!是切磋!日常练手懂吗!”

       “懂,懂。”小亚麻赶紧顺着他的话说。这位祖宗哼了一声之后,才愤愤转身出门。

       “他最近越来越暴躁了。”白槿若有所思地盯着小蓝的背影道,“谈恋爱的人都这样吗?”

       小亚麻略思考了一下,说:“我觉得这是个例,起码我没有这样。”

       白槿勾了勾嘴角:“嗯,我也没有。”

       哦,天地良心,AO实在是让人难以捉摸。

 

       蓝哨兵抱着文件袋在走廊上小跑着。

       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呢?小蓝试着回想。一周前,半个月前,或是更久?

       夜半的休息室里,那句气势恢宏声势浩大的“我就是想被你标记不行吗”仿佛已经是上个世纪的豪言壮语了。毫无疑问地,蓝哨兵和绿向导之间的关系从那一刻起发生了微妙的变化,至少没有从前那么糟糕了——不,现在想想,从前似乎也没有多糟糕过。

       蓝眼睛的Omega有着骄傲的资本和自己小小的自尊,但眼下不得不承认的是,他希望发生些改变。要问是什么改变,让他自己说也是无济于事——他向来迟钝,从前他的向导那些摆在明面上的小动作他都视若无睹。而现在,小绿似乎已经黔驴技穷了,没有继续往蓝哨兵心里的小天平上加筹码,但小蓝自己反倒急不可耐地把天平的指针朝着那头拨,这就使得他的绿向导一出现——

       “咚!”

       “啊抱歉,您没事……小蓝?”

       小天平就轰地一声彻底崩盘。

       绿头发的向导小心地把小蓝扶好,他的这位哨兵方才闷头从转角转过来,一头撞上他,这会似乎还没回过神来。

       小蓝站直了,掩饰性地拍了拍手里的牛皮纸袋子,一边默默扶正了内心的小天平,一边盯着搭档的脸飞速运转着大脑——这当然不太现实,他现在看见这人的颜就会直接失去思考能力。

       绿向导显然是不清楚他心里的这些弯弯绕绕的,调出终端对他说:“正好小蓝,我刚想去找你,前几天的那份调查出结果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白塔精英,小蓝那敏锐如雷达的注意力立刻转移,迅速集中到终端和工作上来,把什么关系、改变忘得一干二净。

       “好!我这里也有新文件,边走边说。”

       再多开了窍的弯弯绕绕,也绕不过小蓝先生天生粗过白塔的大条神经。

 


       “吃你的饭,看什么看。”

       小蓝恨恨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,并在他的搭档第五次投来疑惑目光的时候,发出凶狠的警告。

       无辜的受害者先生摊了摊手,继续优雅地吃着他的食物,好心道:“怎么心情这么差?我记得你应该挺喜欢这里的菜来着?”

       小蓝咬着叉子斜了他一眼,说:“确实喜欢。把你盘子给我,我来切。”

       绿向导默默把盘子递了过去,他的Omega干脆利落地把一堆难对付的食材处理妥当,然后推回来,眯着眼盯着他吃完才罢休。

       祖宗啊,这又是怎么了。

       叉起盘子里最后一块肉的同时,小绿指了指小蓝的碗:“汤要凉透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说罢,他动动手指,白猫精神体跳上桌子,又跃上哨兵的肩头,在蓝哨兵手忙脚乱喝汤的时候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鬓角,惊得这人险些手一抖把汤匙甩飞。

       “唉,你搞什么……”小绿托了一把被殃及的调味瓶,无奈道,“你吓到它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蓝哨兵默默喝光碗里的汤,面上不为所动地冷哼一声,手上还是老老实实地把肩膀上的白猫接到臂弯里,补偿性地搔了搔它的下巴。

       小绿松了口气,自家Omega的情绪在吸猫中肉眼可见地平复了。这位祖宗近来愈演愈烈的暴躁性子只有自己能压一压,倒是和其他AO的相处模式颠了个个。

       唔。小绿慢慢地喝着杯子里的果酒,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自己的搭档,认真考虑着下次约他去哪里。毕竟今天是好不容易才得空出来吃个晚饭呢,下次也不能浪费了难得的休息时间。

       正当绿向导先生在这头神游天外的时候,对面的哨兵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,抓起杯子把里面的甜酒一饮而尽,再往桌子上猛一戳,发出一声脆响。然后这人瞪着他的蓝眼睛,深吸一口气,开口道:“小绿!”

       被叫到名字的人回过神来,眨了眨眼睛,茫然地看着他。

       一对上视线,小蓝的底气瞬间就泄了一半,眼神放着风筝似的打着飘,嘴里支支吾吾。最后,他低着头盯着银餐具上的纹路和酱汁,嗫嚅着说:“你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他的声音太小,小绿没听清,他怀里的精神体也昂着头等他说话。

       小蓝摸着白猫柔软的毛,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指尖轻轻捻着。半晌,还是小声地说出了想说的话:“你一会……能,能和我一起出去走走吗?”

 

 

       2.

       蓝哨兵抱着白猫不撒手,快速地在前面走着,步子迈得很大,像是要逃离什么尴尬的处境。后面的绿向导不疾不徐地跟着他,腰间的精致短刀随着他迈步的动作有节奏地摇晃着,叮叮作响。

       小蓝往后瞥了一眼,立马回过头目视前方,走得更快了。

       那短刀,哦那该死的短刀。小蓝燥红了耳朵,咬牙切齿地想着。当初就不该答应给他,这种破铜烂铁,随便找个旮沓扔了才好。

       被绿向导视若珍宝圈在身边的短刀当然还是破烂豁口的那把,只不过被他精心养护了一番,又拿去找启明配了个合适的刀鞘——启明也是中了邪,居然还答应他。眼下这把刀被绿孔雀成天佩在腰间进进出出,印个“出入平安”的戳就是把合格的桃木剑了。

       白塔的诸位都非常懂,每每小绿带着这破刀招摇过市,就会接受意味深长的目光洗礼。刚开始,小蓝见到了必定是要恼一恼的,但绿向导还是雷打不动地宝贝着这破铜烂铁,小蓝也只好由着他。

       蓝哨兵像是赶着集合号一般快步走出大门,在门外一步远的位置猛地顿住,然后刷地一个转身,气势汹汹地对绿向导大声道:“快点,你太慢了!”

       “好好好,你别走那么急。”小绿说着,从脚边拎起一小团白白的小东西,“你的精神体都跟不上你啦。”他笑着把白兔兜进怀里道。

       小蓝报复性地捏了一下臂弯里白猫的爪子,然后不出意外地,立刻被毛茸茸的肉垫在脸上打了一下。

       “咳。”小绿勾勾手指,收回了精神体,小蓝也黑着脸收回了白兔子。这大少爷又要不高兴了。绿向导赶紧上前几步和他并肩,道:“好啦,不是说要出来走走吗,去白塔附近走走吧?”

 


       白塔到底是个冷冰冰的建筑物,但在傍晚时分,它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温凉的空气浸染了几分柔和的气质,在周围野地和树木的包围中显得不那么突兀,像是史诗和唱词里的古老高塔。唔,通常是主角们的羁绊开始的地方。

       但这对搭档和那些孩子气的传说是沾不上边的——真要说起来,他们这样算是什么呢?浪漫与偏见?小蓝低着头走路,盯着自己的脚尖,看那些柔软的草叶被压弯又聚拢,在落日的光线里摇晃着甩了甩细小的光晕。他们两个稍微离着些距离,而脚下的两条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,亲昵地贴在一起。

       蓝哨兵试着悄悄抬眼,去看向导先生的眼睛。但他翘着蓝头发的脑袋一动,旁边的人便巧妙地错开视线,让他的眼睛扑了个空,只能和天边的晚霞尴尬地对望,庆幸又惋惜。

       小蓝知道,那双漂亮的绿眼睛总是默默地注视着他,却又在自己回望时若无其事地移开。他难以自抑地为这种沉默的感情而战栗、喜悦,他心知肚明地不安着,却又如同贪得无厌的湖水一般渴望着吞噬月光——我想和你对视,想从正面迎击你的目光,我想向你狼狈地剖白,想体无完肤地崩塌、燃烧殆尽。我想用跳动的脉搏在你的发尾摩挲。

       我也在愚蠢地心动啊。

       两只精神体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,在草地上快活地滚了几轮,之后又急急忙忙跟上两个主人的步伐。它们踩在长长的影子尖上,白猫有些苦恼地用长尾巴去勾了勾兔子的短尾巴尖。

       小蓝吸了吸鼻子,傍晚的空气里带着夕阳特有的味道,但他还能闻到些别的什么,温凉又清冽,像是某种苦苦的香草味。

       哦,绿孔雀的信息素。小蓝的鼻头皱了皱。这个熟悉的味道,讨厌又容易让人上瘾。他又用力嗅了嗅,忍不住往身边的人那里走近了些。

       他们连信息素都默契得让人生厌。两种淡淡的信香在几厘米的距离里交织、绞紧,牵着不坦率的AO相互靠近。小蓝感觉到他们的衣袖轻轻擦在了一起,手的骨节几乎挨上了,手背上细细的绒毛在另一个人的热度下微微颤抖。

       从前这两个人总是要争上一争的。假性结合也好,接吻也好,精神联结也好,总归是不肯露怯,是非要争个先后论个高低来的。可放到眼下认真要拍拖的时候,又偏要隔着近在咫尺的一臂距离纠结着,手指试探着抬起又落下,手腕小心地转到适合牵手的角度又黯然收回——连最后两只手终于握在一起,手的主人们还糊里糊涂,搞不清楚究竟是谁先勾了谁的手指,谁先碰了谁的掌心。

       一定是我先的。蓝哨兵想。

       这两只手用小孩似的姿势拉在一起,僵硬地扣着,谁也不敢动一下。小绿平日里严谨服帖戴着的白手套在晚饭的时候就取下了,现在他的掌心微微湿热——或许是因为紧张,和小蓝的手心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。小蓝有些后悔自己方才嫌麻烦,没摘下平日里戴着的半指手套。但他的搭档先生很快进入了状态,用拇指指节轻轻叩了叩小蓝的腕骨,又隔着薄薄的布料,在掌心蹭了蹭,像是在征询主人的同意。

       小蓝瞥了这人一眼,警示性地用力捏了捏他的手。小绿低低地笑了,他屈起两根手指沿着手套边缘钻了进去,在小蓝的手心勾了两下。

       蓝眼睛Omega被搔得心恼,手上用力地捏着。对方也不是个省油的灯,感受到手上的力度之后,更加用力地回捏。为了防止这演变成一场幼稚的腕力游戏,小蓝率先撒开手,猛地张开五指和对方相扣,省得这不安分的Alpha再作乱。

       唔,信息素的味道好像浓了一点。

       两只手十指相扣着,并且由于其中一方心情愉悦,交扣的手随着两人前进的步伐前后摆呀摆——然后在另一人沉默的注视下悻悻安分了下来。

       形势再一次陷入僵局。这对最默契的搭档兼最可笑的情侣在白塔周围踱了不知多少圈,远超过了一场傍晚漫步的时限。夜色从穹顶上缓缓沉降下来,淹没了空地上沉默的哨兵和向导。

       晚上的月亮不圆也不弯,是一个奇奇怪怪的形状。星星也少得可怜,被白塔尖端准时亮起的信号灯探照灯一照,更是黯淡了几分。天上只剩下一个奇怪的月亮挂着,活像对地上的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仁。

       被翻了白眼的蓝哨兵心情不大好,在两人走到看不见月亮的地方时,他猛地停住了脚步。小绿跟着停了下来,转头看着他,有些莫名地笑着,像是在问他怎么了。

       小蓝被这家伙一盯,又紧张起来,两人交握的手不禁紧了紧。但眼下他可不能临阵退缩,他朝着小绿摊开自己空着的那只手,直视着那双绿眼睛,说:“你把我的短刀拿走了,得还我一样才行。”

       小绿对着那双在黑暗里闪闪发亮的蓝色瞳仁怔愣片刻,又露出了笑容。他微微低头阖眼,把嘴唇贴在搭档的额发上,悄声问道:“你想要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意料之中的,蓝头发的哨兵默不作声。小绿把身子压得更低了些,和他贴了贴额头,拿一只手轻轻摸了几下他的发顶。

       就在小绿稍抬起头,正要说些什么时,小蓝忽然伸手扯住他胸前的第二颗纽扣,用力把他拉下来,强迫他俯下身。“啪”地一声,Alpha的纽扣被粗暴地扯了下来,而纽扣的主人还没来得及作出什么反应,他的Omega就顺势一把扯开他的后领,接着踮起脚尖,狠狠咬上了Alpha的颈后腺体。

       刹那间,醇苦的香草气味在空气中爆裂开来。

       小绿的瞳孔猛地缩成了一条线,而始作俑者一口咬完就撒了手,攥着纽扣转身就跑,留下绿向导一个人,惊诧又不可置信地,捂着后颈呆立在原地。

 

 

       3.

       永乐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   他真心觉得自己是黑暗哨兵事件的最大受害者。

       自那次事件之后,白塔重新洗牌,权力更迭暂且不提,人力资源倒是一天赛一天地紧张。媒介人先生不得不身兼数职,除却资料室静音室和人员匹配调度的一堆事情外,他还得拾起老本行,兼管一堆倒霉孩子的精神问题,倒当真成了个名副其实的医生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是医生,不是调解员。”永乐看着桌子对面坐着的两个人,用和他的雪鸮一模一样的肃穆表情说着。

       小绿和小蓝隔着几十厘米坐着,互相瞥了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。蓝哨兵看起来和往日没什么不同,甚至难得老老实实地把袖子都束好了。绿向导的周身却不似往日那般服帖了。他的衬衫有些皱,从上至下第一颗扣子没扣,第二颗则凭空消失。在他敞开的领子里,能看见缠了一块薄薄纱布的脖子。这两位一个比一个看起来行为异常,并且都各自把身子向外侧偏着,俨然一副小学生吵架的架势,唬人得很。

       总之,这两个人像是打定了主意,谁也不肯先开腔。

       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永乐揉了揉眉心,“是谁要做精神域和信息素检查?”

       “是我。”小蓝抬了抬手示意。

       小绿也配合地抬了抬手:“家属。”

       两个人迅速对视了一眼又撇开,从视线交接处弥漫出一股针锋相对的火药味,这场面让永乐回想起第一次正式他们俩见面的那天——

       房间的门突然被没礼貌地推开了。

       “哎呀?”

       灰羽晃晃荡荡地进了门,一眼就瞅见了那显眼的大白纱布,他围着小绿的椅子转了一圈,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,饶有兴致地发问。

       “绿向导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啊?”

       小绿扯了扯嘴角:“意外。”

       小蓝纠结半晌,总归还是心虚得很,好歹是承认了:“我干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永乐没大听明白:“你干嘛了?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咬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连灰羽都少有地露出了钦佩的表情,半张着嘴凝固了半晌,由衷地赞叹道:“蓝前辈,牙口不错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小蓝燥得不想理他,小绿叹了口气,无奈道:“你也真够狠。”

       听见这话小蓝可不乐意了,立马想都不想就回道:“哪狠了?你以前咬得比这狠多了!”

       房间里另外三人的神情顿时微妙了起来。灰羽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发言一般,高高地挑起了眉。永乐觉得自己头更疼了,捏了捏鼻梁,问小蓝:“你咬他做什么?又不能标记。”他顿了顿,又忍不住接上一句,“我进白塔这么多年,第一次见有Omega咬Alpha的腺体。”

       蓝头发的Omega心虚地揉了揉鼻子,嘀咕了一句:“那是他们没胆。”一旁的Alpha闻言默默转头瞟了他一眼,他只好改口道:“所以我才来检测信息素和精神域的嘛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“行了,异常行为病人跟我来,家属等着。”永乐拿着卷成筒的病历指了指小绿,让他坐在原地别跟着跑,起身带着小蓝去里间启动仪器和终端。

 

       半小时后,永乐把一张纸递给这两个并肩坐着的好搭档。

       看热闹的灰羽浮夸地拍了拍巴掌道:“恭喜二位,是个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“闭嘴,灰羽。”永乐给灰羽塞了一盒奶饮料来打发他,一面示意病人和家属自己看检测结果。

       “戒断反应?”蓝哨兵像是瞧见了什么新鲜的词汇,皱着脸盯着纸上的字。绿向导则是一脸十成的茫然,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。灰羽听见这个词笑得更欢了,戳开他的奶盒子继续看戏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就直说了。”白大褂媒介人两手插在口袋里,声音没什么起伏,“你们两个,有多久没进行假性结合了?”

       “五十六天。”小绿快速地回答,显然这位对某些事颇为上心,又补充道,“但准确地说,有通过手腕腺体进行简易结合。”

       小蓝脑子浑,向来是不记得这些事的,天地良心,他觉得从他们俩把话说开那晚到现在,已经过了一年半载,漫长得不可救药。

       听着自己的向导在旁边详细地说明情况,小蓝烦躁地翘起腿。是,从前就是这样没错,他自己对这些不上心,只能靠他的搭档帮他操心,准时提醒他该做好迎接结合热或是发情期的准备。小蓝严重怀疑,若是搁在第二性别出现前,这人绝对是会把女性经期记得一日不差的那种——可惜,此人最近选择性失忆,把自己对象的发情期忘得一干二净。

       永乐一副不大意外的样子,只是看起来更郁闷了。旁边晃来晃去的灰羽叼着吸管插嘴道:“五十六天,这情汛都该过了两轮了,天哪亲爱的,你们可真能忍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谁能让这只聒噪的游隼闭嘴。蓝哨兵被戳到痛处,气得磨牙,但再窝火他也说不了什么,只能盯着手里的检测结果干瞪眼,恨不得把那堆他看不懂的表格数据盯出个窟窿。

       永乐实在是个好人,他善解人意地用一块巧克力派堵了灰羽的嘴,继续问道:“在这期间,抑制类药物的使用情况如何?”

       这个我知道。小蓝刚想开口,一旁他的贴心好搭档就利落地抢答:“小蓝没有使用过药物,我使用过抑制剂,两次。”

       干。蓝哨兵觉得自己又要忍不住发火了。这后半截自己还真不知道。

       真是受够了,这个人,这个自以为是的蠢货,他又开始了。被剥夺了发言权的蓝先生觉得胸腔里煮着一锅咕嘟咕嘟的水,温度不高,但气压很大,憋得他想喷泡泡。

       “除了手腕腺体,没有其他形式的体液结合了吗?”永乐拉开椅子坐下,边提笔写着什么边发问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“没有了。小蓝他体质很好,精神域也维护得不错。”小绿顿了顿,“对向导的依赖性不高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说你到底什么毛病啊!”小蓝一拉椅子腾地起身,对着一脸愕然的向导大声怒道,“我自己不能说吗!以前和我抢活!现在和我抢话!管好你自己行不行!”

       被蛮不讲理指责了一通的绿向导莫名其妙,皱着眉站起身,刚想说点什么,嘴张了一半又被他的哨兵连珠炮似的顶回去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能不能别自以为是了!”

       蓝哨兵侧身立着,深吸一口气,豁出去一般吼出了最后一句话——

       “我对向导依赖性不高,对你依赖性高啊!不行吗!”

       房间里再一次陷入了寂静。

       小蓝先生永远能在关键时刻语出惊人。

 

 

       4.

       “咳,总之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走在白塔空旷的地下走廊里,小蓝尴尬地开口:“总之没什么大问题,是吧?”

       旁边的人用金绿色的瞳仁高深莫测地瞥了他一眼,没有回应。

       意气用事的后果就是如此了,小蓝不得不开始主动尝试着在自己和搭档间寻找话题。从前他压根不需要做这些,毕竟有小绿在的地方,从不需要他人来费心调节气氛。但眼下,每当小蓝试图让小绿说点什么的时候,就会收到对方一个“你不是让我别自以为是了吗”的谴责眼神,然后再次让空气凝固。

       我那是……戒断反应引起的连锁情绪效应嘛。小蓝讪讪地瘪了嘴,他倒是没什么好委屈的,毕竟这五十六天,他的搭档一直纵着他时晴时雨的坏脾气,要说自己有戒断反应,绿向导才是实打实地打了两管抑制剂。

       谁都不比谁好受。

       平日里总是微笑着的向导先生现在没什么表情,手抄在口袋里迈着步,看不出来心情好坏。但小蓝总觉得有些不安,空气里弥漫着的Alpha信息素并不浓郁,却让人无端联想到暴风雨来临前的野地。绿向导的眼睛每每和自己对上时,就会微微眯起一点,像是猫科动物狩猎前……不,更像是对一条小水洼里的鱼一般,带着几分看猎物陷入罗网的戏谑。小绿的这副神情比他茫然的样子更少见些,倘若平日里那群排着队的哨兵被他这么盯着打量,一定没人再敢让他来做精神疏导了。

       “恕我直言,你们二位从前的状态,比现在看起来更像是维持着亲密关系。”

       小蓝回想起方才离开时永乐对他们说的话。

       哼,大白鸟。蓝哨兵不以为然。这只能说明我们AO感情从前就很好。

       这头小蓝还在胡思乱想着,那头小绿毫无预兆地停下了步伐。小蓝以为他终于能说点什么了,如蒙大赦地松了口气,却见小绿转过身背对着他,用密钥打开了走廊一侧的门。

       蓝哨兵没意识到他们现在在哪里,茫然地扫视了一圈,直到目光定格在门右侧的铭牌上,他才反应过来,为何这里如此熟悉。

       “……静音室?”小蓝喃喃道。

       绿向导没多说什么,他维持着往日的风度,拉开门侧过身,彬彬有礼地示意他的哨兵进去。蓝哨兵被他这个架势弄得毛骨悚然,这种过分的礼貌往往预示着绿先生又要搞些事了。

       搞得好像我怕你一样。小蓝攒了攒底气直了直身子,昂首阔步地走进了静音室,仿佛是要背着枪上战场。

       蓝哨兵前脚进了静音室,绿向导后脚就跟了进去,然后麻利地转身关门落锁。锁舌咔哒一响,小蓝这辈子都没发挥过几次作用的、身为Omega的警惕心此刻终于苏醒,他后撤一步,摆出了格斗的架势,警觉道:“你要干嘛?要打去外面,要标记去房间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……”小绿有时候真的很想把小蓝的脑壳敲开,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不干嘛。”小绿无奈得很,却还是得好声好气地跟这位张牙舞爪的Omega解释,“你把袖口解开。”

       小蓝训练有素地摆正了略往前伸的拳头,一时半会还没什么脑容量腾给两人没营养且效率低下的交流。他瞅了瞅自己手腕束紧的袖口,第一反应是:“打架不需要撸袖子你不要磨蹭。”

       第二反应:“你要标记就麻利点,不要咬手腕子来敷衍我!”

       绿先生的好耐心被磨得所剩无几,他伸出一只带着白手套的手,隔空点了点小蓝的腕口,又重复了一遍:“袖口,解开。”

       蓝哨兵冷哼了一声,完全不惧怕Alpha的威胁——然后十分不配合地解开了袖口的扣子。

       袖口扣子有三颗,解到第二颗的时候,小蓝迟钝的脑子终于意识到了什么,一把扯紧了袖子的布料就要遮,但已经来不及了,小绿的动作更快,抢在他前面扯开了剩下的一个袖扣。

       藏在年轻哨兵袖口里的是一个简单的护腕。这倒没什么,多数Omega都会在手腕上戴这个,但眼下,这个护腕外面细细密密地缠着一条链子。

       链子上串着一枚纽扣。毫无疑问,它是昨晚这位蓝眼睛先生蛮不讲理抢来的,此刻正隔着一层布料,紧紧地贴在他的手腕腺体外侧。

       行吧,我就知道。小绿低头,自己衬衫上的第二枚纽扣的位置还十分失礼地空着。

       小蓝本来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遮掩的,毕竟自己连抢带咬都光明正大。但这会儿他被死对头,哦不,被恋爱对象抓了个正着,实在是十足尴尬。他抽回了手,胡乱地在空中挥了几下,自暴自弃地说:“我有毛病我有毛病,我、我就是想和你多待一会……不对,呃不也对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似乎是觉得自己说得不好,小蓝咽了口口水,继续道:“反正,反正,放点你的东西在身上我会安心一点,而且也……也就不至于情绪太糟糕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也不想总心情超烂然后对你发火。”

       毛茸茸的蓝脑袋有些丧气地垂着,大概是觉得丢脸又懊恼。小绿先生能有什么办法呢,他好脾气地伸手揉了揉那团支棱着的乱发,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   “唉,行了,过来,让我咬一口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小蓝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样子,但磨磨蹭蹭地,还是听话地靠了过去,被他的向导拉到了身边。两个人靠着墙排排坐,像是幼稚园小朋友一样认认真真地谈心——不过小朋友可不会把手搭在人家的腺体上蹭来蹭去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,能不能别把我当傻子。”小蓝直觉自己又要被敷衍。小绿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家伙,说要咬他,结果又是哄人的,拿手指头摸摸后颈就以为能解决问题了吗?

       “好好好,没骗你呢,咬的咬的。”绿向导好声好气地安抚自己的哨兵 “不过你能先告诉我,你到底最近在不高兴些什么吗?”

       “那都是戒断反应,我没有不高兴。”蓝脑袋垂得更低了,“我就是不想总吵来吵去的了,但客客气气的,我又觉得好奇怪。”

       蓝脑袋的小朋友嘟囔道:“我就是想好好地谈恋爱嘛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那你就非要我咬你?”小绿哭笑不得,“谈恋爱也不是要咬来咬去的啊?标记可是很重要的事,哪能随随便便就让人一口咬下去啊?”

       “那你也没必要打两管抑制剂也不假性结合吧,以前你不是超积极的吗!”

       “……你个没良心的,我这是在善待自己的恋爱对象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好吧,我的恋爱对象先生,麻烦您下回自作主张前问问我的意见,我可不会跟你假客气。”

       绿眼睛向导点点头:“嗯,不假客气,那我的真别扭先生,请问您为什么要和我交往呢?”

       嘁,打直球谁不会?蓝眼睛哨兵挑起一边的眉毛,说:“因为我喜欢你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哇,你的语气理直气壮得像是在说讨厌我哎。”绿向导掩饰般地摸了摸鼻子,半长的头发底下耳根发烫。他决心要扳回一局,清了清嗓子,道:“好的,喜欢我的小蓝先生,我也喜欢你,喜欢你很久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你这人才是真的不害臊。”蓝哨兵终于满意了,开始提要求了,“那么请问小绿先生,现在,你可以咬我了吗?”

       “好。”绿向导摘下了手套,凑了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“要标记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好啊。”蓝哨兵的后领被扯开。

       “要最终标记的那种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唔,不行。”绿向导按住哨兵斜刺里拍过来的手,凑过去讨了个短暂的吻,把他爱生气的大病号抱进怀里。

 

 

       5.

       两个好生好养的少爷碰了面绝没什么好事——尤其是一个心高气傲的Omega和一个履历完美的Alpha狭路相逢。

       刚从学院毕业的哨兵向导在一个夏日的午后来到白塔,一个个年轻气盛的天之骄子刚刚穿上属于白塔的制服,带着自己的精神体满心期待。这些年轻人三三两两地聚在大门附近,等待着白塔的媒介人为他们分配搭档——这或许会是接下来几年内,他们最好的朋友,最亲密的战友,或是别的什么不一般的存在。

       “嘿,绿头发的那位,这是你的猫吗?”一个新进白塔的年轻哨兵皱着眉,眯着一双蓝眼睛,从脚边拎起一只张牙舞爪的白猫,“麻烦您看好您的精神体,不要随随便便放它出来——它刚咬了我兔子的耳朵。”

       被点名的向导毫无愧疚之心,勾勾手让白猫回到自己的肩头,道:“它也不会随随便便咬人的,一般人它压根都不乐意靠近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哈?你的意思是,我还应该为被咬感到荣幸吗?”

       “唔,并无此意。当然,您要是当真感到荣幸,我也不介意。”绿头发的向导挑了挑眉,又补上一句,“如果您会为被咬感到荣幸的话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……”蓝头发哨兵被这无聊的一语双关激得脸红一阵白一阵。

 

       故事的开头结尾都是如此滑稽和猝不及防,但所谓的戏剧性,大多都是如此。这是那些小说看多了的哨兵向导最喜欢的开场,漂亮的Alpha,好看的Omega,戏剧性的初遇,午后的阳光……

       如果他们没有在针锋相对的开场白后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就更好了。

       在见面的第一天,来自两位哨兵和向导的精神攻击几乎掀掉了白塔门口的大半草皮。也因此,静音室在那天晚上第一次发挥了它原本的作用——这两个连彼此姓名都不知道的家伙,被锁进了地下的混凝土房间,关禁闭。

       事情没可能更糟了。蓝哨兵和绿向导各自占据房间一角,盯着静音室的天花板想着。

       这个想法一直维持到第二天早上,到他们被从静音室晕头转向地放出来、收到匹配结果之前。

       在媒介人的办公室里,向导先生努力地做着表情管理,朝着面容僵硬的哨兵伸出了手,言简意赅地自报家门。

       “休伯利安向导学院,小绿。”

       哨兵眨巴了几下蓝眼睛,叹了口气,认命一般地回握。

       “伯伦希尔哨兵学院,小蓝。”

       好吧,合作愉快,混蛋。

 

 

       “混蛋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小蓝狠狠咬住了送到嘴边的手腕,不出意外地听见身后的人轻轻抽了口气。

       “嘿……分心就算了,还咬这么重啊?”小绿嘴上这么说着,却也并没把手抽回来。他一面亲昵地蹭了蹭小蓝的耳廓,一边用另一只手轻轻抹掉Omega颈后腺体上渗出的血丝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咬我的时候就轻了吗!”蓝哨兵被弄得一颠一颠的,快要哭出来了,“我要是……要是能标记,我第一天就把你给……给……呜!”

       “蓝学长,慎言。”小绿把怀里的人转过来,警告性的舔了舔他的颈侧。

       “呜……哥你要点脸……你比我大好不好!”小蓝被转了半圈刺激得腿直抖,闻言差点被这个不要脸的Alpha气吐血,劈手就想拍绿向导脑壳。

       “好好,我大我大……那小蓝,说完啊?你要第一天就把我怎样?”小绿捏住暴躁蓝眼睛的手腕,哄着他继续说。

       哨兵的蓝眼睛湿漉漉的,压根不想理他,又被几下动作逼得险些叫出声。他险险勾住绿向导的脖子,咬牙切齿地憋出来一句:“你……你现在在把我……把我怎样,我……我就想把你怎样啊啊啊!”

       精神域猛地大开,蓝哨兵狠话还没放完,就被绿眼睛铺天盖地的精神触手死死锁住。哨兵的精神屏障在向导的进攻下溃不成兵——不过哨兵本人也没设防就是了,他总是毫无自知之明、门户大开地朝着对面挑衅。此刻,蓝眼睛的猎物茫然地眨着泪眼,来自绿向导的精神力像是渗入了猎物的每一个细胞,让他在精神结合的冲击余韵里痉挛战栗,接着,被一把拖进了对面的精神图景里抵死交缠。

       纤细的精神联结被精神触手一次又一次攀缘、强化,最终,它成为了强有力的枝丫和藤蔓,拖曳着两个精神图景向彼此靠近。它是无形的坚固桥梁,沟通着这两个不同精神域的流波和光芒。

       属于另一个人的情感波动像情潮一洋泻入脑海,和精神力一起,温柔地冲击、蚕食着冷硬的堤坝,一点点卸下主人所有郁结的顾虑和负荷。识海边的树木得到了滋养,长久以来的束手束脚和庸人自扰被滔天的爱意和渴求淹没,有如病去抽丝,这个过程缓慢而煎熬。但最终,两个贯通的精神域在潮水里坦诚地彼此剖白。

       精神联结彻底落成了。

       “最终标记……”小病号还在执着地嘟囔着。

       小绿哭笑不得地抱紧了他,道:“还惦记着最终标记呢,你出事了怎么办啊?”他伸手摸了摸小蓝红肿的腺体,“精神联结已经锁死啦……我跑不了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他用鼻尖蹭着蓝色的发梢,轻轻嗅着小蓝渗入骨髓的信息素,贴着伴侣的脸侧喃喃道:“你也跑不了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怀里人的意识已经不大清醒了,嘴巴还念念不忘地叼着绿向导的肩头,试图标记。小绿只好认命地把他抱正了,用自己的额头贴上他的,让精神力继续缓缓地流淌交融。

       小蓝半阖着眼帘,恍惚间看见了一片灿烂的白光。他不知道这是否是生理性或是精神性的奇妙反应,只觉得这像是在记忆里某个熟悉的午后,浸透了蓬勃的信香,映在一双绿眼睛里的好风光。

 

 

 

 

       究竟要怎么解释某一瞬间的怦然心动呢?

       无法否认,胸腔里不正常的快速律动,可能只是因为某一段流畅的线条,某一抹优美的光晕,空气里的某一丝香气,或是一双漂亮的眼睛。

       但是,又是什么让人产生了拥抱、碰触,乃至紧扣双手和余生的冲动呢?

       有些联结纯粹依托于利弊分析,有些结合只是始于一时的脑热,但说到动心,它毫无疑问是一段理性和感性交织着的开端。

       你可以说戒断反应是信息素的藕断丝连,但割不断的视线、浇不灭的热忱和剖不开的念想又该怎么解释呢?

       大概,是无可救药的恋爱戒断反应。

 

 

 

 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       好久不见!这次的番外依旧是死对头别别扭扭的幼稚园恋爱(幼稚园才不会上床)一不小心字数又飚了!

       正文部分现在想来,其实感情线比较偏小绿视角,小蓝总是看起来不太主动的样子,所以番外就偏向了小蓝的视角,想试试看能不能有趣一些(结果只是废话更多了)

       啊说实在的,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事情,真——的很难写!不然我也不会让他俩拉手就拉了一两千字啊摔!谈恋爱好难!

       本来真的没想把死对头放上车,结果他们好像自己把路封死了只剩下开车一条路……行吧全程吵架也跟没开一样!

       总之看情况啦,说不定还有同世界观的番外二(别信)

       以及最后——

       我好无聊啊!大家是不是都开学去了!现在日榜一屏都装不满了!!!缺粮!!!

       【撒泼打滚.jpg

       我不管我不管我也想回去上高中!我不要画图纸了呜呜呜——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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